4.
本宮自始至終皆明了心底,那世家公子為何伴我讀書(shū),那將軍之血為何長(cháng)居深宮。
無(wú)非是父皇壓制二人的手段。
此事本宮雖有參與,但心中卻如困獸,不甘為父王的棋子。
然,宋宇承拋我等三人之間的情義,為紅顏而反覆計謀。
我不想這樣。
「寧兒?!顾斡畛屑辈街燎?,見(jiàn)我一臉怒氣,穩了穩情緒,用當年熟悉的語(yǔ)氣喚我。
我斜眸而視,心中恍然:權與勢,尚重于情感。
「宋宇承,景珩之事,是你們宋家逼迫,還是你本心如此,才這么做了?」
我與他知己十載,不問(wèn)世間得失,我只是想明白此事,是否出自他手。
宋宇承先是一愣,
緊接著(zhù),他雙掌合十,身體微俯。
明明是臣子之禮,但他卻保持得不卑不亢。
「涉及國事,望公主勿深究?!?br>
「國事」二字,真是說(shuō)得輕巧!
我緩緩站起,踏步下鳳梧,站至他前,眼神緊鎖他的雙眼,隨即掀起手掌。
「啪—!」
此掌,我用盡了全力,掌心之痛,如被電擊。
「宋宇承,既你言不由衷,那本宮替你說(shuō)。兵源有限,景家掌控,他人難分其利,朝野震蕩,皇權便罷,如今眾人覬覦的,正是軍權?!?br>
「景大將軍深守邊疆,其家族香火稀薄,僅有景珩一枝。邊境未宣而戰,但紛爭常有,景將軍飽受刺客之傷,盡管命懸一線(xiàn),但心傷難愈不容輕視。
你們宋家如此急切地催景珩赴前線(xiàn),真的意圖未必不露?!?br>
豈不是眾所周知?皇上定下之令,非要景珩前往,天下又有誰(shuí)能挑戰皇權?
景珩因我傷成那樣,途中疾病夭折,豈非也是情理之中?
景將軍雖英勇,終不過(guò)歲月之損,總需讓步于后輩。
若景家子嗣斷絕,那接任軍權之位,豈不可能是與景珩并無(wú)兩致,風(fēng)華正茂的宋宇承?
而此后,人們未必會(huì )指責宋家,反倒會(huì )將罪責推至皇室。
宋家此舉,透明至極。
父皇素來(lái)厭惡權臣,宋宇承雖初涉朝政,未來(lái)恐將荊棘密布。
「我宋宇承在公主眼里就是這般不恥?」我之前摑他未覺(jué)其情深,現其眼中卻宛如悲傷之海。
我唇角冷嗤。
「難道不該這般看待你?欲求權位,當靠己力去競,非倚他人之命為墊腳石!」
「既然如此,公主說(shuō)我該如何行?」
宋宇承驟然握緊我之手,猛地拉我入懷,其手緊緊固定我頜下,日常溫柔的臉,此刻卻烏云密布。
「既然公主才思敏捷,便請告知在下,倘若不遣景珩至邊疆,若景珩不去死,‘公主’此稱(chēng),又能持續幾時(shí)?」
宋宇承眉心如寒冰,松手后只拱了拱手,隨即掠身而去。
我頹然癱倒在地,極力思考宋宇承的真意所在。
陽(yáng)光斜射,他的背影在我的視線(xiàn)中變得模糊,但這一剎那,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陌生而遙遠。
那日常眉眼含笑,如朝陽(yáng)般燦爛的宋宇承,似乎已不在。
那心善如水,總為人著(zhù)想的景珩,似乎也變了。
而我,始終只是那位公主。
我仿佛落入了一張布置得天衣無(wú)縫的巨網(wǎng)之中,無(wú)論怎樣掙扎,都如被縛的鳥(niǎo),無(wú)法掙脫。